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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打臉重生覆仇嫡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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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門生支支吾吾地不敢往下說, 看得高位上的幾個人都倍感心焦, 太子更是擡了擡下巴直接命令道:“去取那賦文給本宮看!”

太傅門生諾了一聲, 從臉色煞白的齊雪萱手裏取來了宣紙, 他惶恐地弓著身子把宣紙舉過頭頂走到太子座下。

太子取來一看,本抱著看一看別人口中的“龍章鳳函”到底有多了不起的心情,一看那內容, 整個人卻頓時怒不可遏,他雙手一合,把宣紙狠狠丟給了旁邊的許懷山, 嘴角漾出一抹含著雷霆怒意的冷笑,“顧靜之!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叫人把他拿下!”

許懷山一臉懵逼地打開宣紙,看完以後更懵逼了,還沒來得及反應, 那手裏的宣紙便被迫不及待的五皇子容祁取了去,他坐到容玨邊上,展開邀容玨同看。

五皇子容祁一看紙上的內容,頓時樂了,這賦文先是說了臨風臺改山為湖, 移林建臺, 大肆渲染周圍的環境是多麽多麽稀奇壯麗, 巧奪天工;再以文構畫, 以群賢宴上貴族們的聚會為主題, 描繪了一幅濃墨重彩, 奢靡無匹的浮世繪, 這兩個部分正是齊雪萱那篇賦文的主要內容,但蘇離用詞比她更為華麗誇張,一堆一堆修辭手法上去,把今日聚會足足寫成了天宮才會有的華美仙境,字字珠玉,令人心馳神往。

但緊接著蘇離寫的內容就和齊雪萱完全背道而馳了,齊雪萱的賦文完全是對山水的清麗,聚會的美妙,群賢為了家國天下出謀劃策的樣子大肆誇耀,再把太子和皇帝也都輪番誇了一遍,感慨生活在大周這樣的盛世實在是三生有幸雲雲。

而蘇離呢?

他在短暫的過渡轉折之後,話鋒一轉,忽然寫起了這次聚會名義上的主題——遠在平東,正遭遇天災的百姓們。不得不說,蘇離的文采實在是太彪炳了,之前他把聚會寫得多麽像仙境,那麽現在就把平東描繪得多麽像地獄!

而且極其寫實,讓人身臨其境,仿若下一秒被洪水蓋過頭頂,坐在被淹壞的田地裏縱聲哭泣,看到親人被大水沖走轉身往賑災區逃命連難過都顧不上的人就是自己!那力透紙背的絕望和無力,每個人看了心中除了震撼和悲傷以外……還有憤怒!

皇帝為了賑災每日撥出的巨額銀兩都要節衣縮食;朝中官員忙得焦頭爛額,幾顧家門而不入;每日都有不少奮戰在前線的士兵犧牲,就連普通百姓也會為了自己在災區的親人而日夜憂心……但是這些所謂“為國為民的賢士們”呢?這些“國之希望”呢?他們在舉國存亡的時刻在做些什麽?

在這耗費了無數百姓心力鑄造的豪華住所裏,喝著仆人從幾千裏之外運來的高山雪水釀就的極品佳釀、穿著織女們幾千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制成的蠶絲金衣,被酒潑臟了,就笑嘻嘻地扔掉換一件更為華貴的……而原本十分嚴肅又沈痛的國家大事就這樣在他們的酒間喧鬧下付諸笑談中……

這一切……何其荒唐!

蘇離的賦文毫不客氣地戳破了齊雪萱所描繪的虛假景象,把在場所有人都批得一無是處,尤其是聚會的舉辦者還是當朝太子,簡直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國家交到這樣的人手中管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由極盛走向衰亡!

“這真是……太大膽了!”五皇子容祁一面被這絕世的文采所驚嘆,一方面卻更感嘆蘇離居然耿直到了這個地步!

這個顧靜之不要命了嗎!

雖然說得句句在理,字字誅心,但這是太子啊!他身為皇子,就算知道太子平日裏行事有不妥的地方都不敢這樣說他,他一介布衣……怎麽敢!

相比於五皇子容祁的不敢置信,三皇子容玨的眼神卻在看見這篇文章的瞬間亮了起來。

他對這群賢宴本是毫無興趣的,原因正是蘇離所說的那樣。

所以有人給他看作品時才會如此冷淡敷衍,當看到齊雪萱的賦文時,容玨心裏升起的也只有失望,這麽好的文采卻用來迎合拍馬,可惜。

幾乎是那一瞬間,容玨的腦子裏就出現了少年那張似寒梅般冷傲不屈的面容,於是特地點他起來作賦。

他想過少年會懂他心中所想,卻沒想到他能做到如此直言不諱!而且擲地有聲,浩然正氣都快從宣紙上滿溢出來了!

尤其是文章末尾,他說他的耳朵是用來傾聽民意,他的嘴巴是用來為民請願,他的手是用來寫下賑災實策的,而不是用來取悅上層,為他人誇耀功德的,即便是太子這樣要求,也難以從命——

何其狂妄,又何其招人喜歡!

容玨嘴角漾著一抹肉眼可見的寵溺的笑容,望向角落裏那個闖了大禍,卻依舊把腰桿挺得筆直,從容不屈的少年,他看見太子帶來的侍衛就要把那少年粗暴地壓在地上,胸口一痛,正要出口阻止時,少年卻及時冷喝了一聲,“誰敢動我!”

蘇離橫眉一瞪,周圍的人頓時猶豫了起來,差點碰到他衣袖的手也似觸電一樣縮了回去。

而後,只見他無畏地擡起頭,直直看向太子,“敢問草民做錯了什麽太子要叫人捉拿我?”

他還有臉問!

太子氣得說不出話來,身旁的許懷山立刻站了出來,“大膽顧靜之!你區區一介平民竟敢沖撞太子!按律當斬!”

太子深深呼吸了兩口,表情恢覆了過來,又變成了之前雍容華貴的模樣,他指著蘇離冷冷道:“把他拖出去杖斃!”

在場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其實按照慣例,把顧靜之杖斃都還算是輕的了,可他才在文章裏指責了太子無能又沒有氣度,要是他對他處罰得過於殘忍,反而坐實了這一點,為了太子的名聲他只能“大度”地將蘇離杖斃,再把他扔出去。

一般人面對這樣的場面恐怕早已經是趴跪在地上大喊饒命了,可蘇離仍舊是一副臨危不懼的模樣,他道:“按律?敢問按的是哪裏的法律?我只知道當今聖上廣開言路,從善如流,奉化三年的時候就在各大城鎮建立鄉校,鼓勵民眾議論時政,並言‘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奉化五年,陛下又立下了一條法律,敢於犯顏彈劾上級的官員和學士,只要所言在理並無誇張汙蔑之處,非但不能以‘以下犯上’的罪名處刑,反而還重重有賞,傅天豪公子,請問令尊是如何升到殿閣大學士一職的?”

突然被提及的傅天豪被眼前的狀況嚇得夠懵,他早已記不起先前和蘇離的恩怨,這種時候只得老老實實地說道:“家父當年只是一個七品的小小言官,按理沒有資格上殿議政,後來陛下定下一條舉措,宰相議政,言官必須參加,家父才有機會和陛下與大臣們一塊參與國家大事。後來有一天家父在朝上越權諫言陛下,陛下不聽,讓家父回家反省。家父回家之後一時氣悶不過便寫了一篇長文指責陛下言行不一,說要廣開言路卻依舊一意孤行,如此出爾反爾實在有失天子氣度。這篇長文陛下看後反而沒有責難家父,反而將他提升為一品殿閣大學士……”

蘇離又道:“那杜青公子,敢問奉化七年,還是貴妃的皇後娘娘為自家長兄貪汙一案苦求陛下網開一面,張太傅當時直諫陛下後宮女子不得議政,後來此事結局如何?”

杜青就是那太傅門生,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後說道:“最後陛下還是按罪處斬了皇後長兄,並賞了老師京都中央的宅邸一座。”

聽完,蘇離向太子行了一禮道:“太子明鑒,草民不過是和兩位大人一樣實話實說而已,相信太子殿下繼承了陛下的虛懷若谷,宅心仁厚,必定不會和我這區區一介布衣一般見識。”

這樣一頂高帽子蓋下來,太子氣得咬牙切齒卻不能反駁分毫,別人實話實說就能升官發財,合著到了他顧靜之這裏就要被亂棍打死?他要是真的這樣做了,傳到父皇耳朵裏一定會覺得他沒有為人君主的氣度!

太子眼中閃動著糾結與氣憤,他轉頭看向在父皇心中一向很有分量的三皇子容玨,咬牙道:“三弟,此事你怎麽看?”

容玨手裏還拿著那篇文章,他悠然平靜地說道:“依我看這篇賦文用詞並無不恭敬之處,反而處處為了大周子民著想,一篇文章而已,太子看在他拳拳之心的份上,又何必跟他計較,失了皇家風度呢?”

三皇子都這麽說了,太子也不得不順著這臺階下,但他心裏總是不忿的,這時許懷山湊上來在他耳邊附耳幾句,他緊皺的眉頭忽而舒展開,頗為大度地說道:“三弟說的極是,但這顧靜之到底不是朝中官員,平民當眾妄議太子,若不加以懲處豈不失了法度?”

然後看著蘇離,眼裏蘊含著陰沈的意味,“顧靜之,我命你即刻啟程離京,並且永世不得入京!拖下去!”

就、就這樣?

等著看好戲的眾人驚詫地看著蘇離行禮後,毫發無傷地被臨風臺的管事拽起來離開了竹亭,心裏不禁感慨,都這個時候了,太子殿下還能保持皇家的氣度,實屬不易啊。

而齊雪萱望著蘇離離去的背影,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不正好遂了她的意嗎!

雖然和她設想中的有一些不同,不知道顧靜之哪根神經不對要去頂撞太子,但他今日算是徹底得罪了太子殿下,再也沒可能出仕了!

想通了這點,被蘇離當眾做賦指責的怨氣也散去不少,齊雪萱心情不錯地坐了回去。

出了這麽大個插曲,竹亭裏的宴會雖然重新開始,但其他人腦海中一直回想起蘇離那篇驚世絕艷的文章,心裏越想越是愧疚,這美輪美奐的群賢宴也就變得越發索然無味了。

蘇離被臨風臺的管事從大門裏推了出來,顧平見狀立刻就像一根狗尾巴草一樣纏了上來,“公子怎麽樣了?您怎麽一個人先出來了?”

跟著蘇離一塊兒出來的管事嘴角帶著譏諷,看著顧平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樣,不禁出言諷刺道:“你家公子得罪了太子殿下,這輩子可算是完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顧平瞪大了眼睛。

蘇離擺擺手,讓他不要多問,他整理了一下被扯皺的衣裳,然後神色淡定地上了馬車,還叫顧平一起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回江北,顧平一臉驚慌失措地跟了上去。

回到貧士草堂以後,蘇離讓顧平簡單地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就準備離開。

顧平滿面愁雲,但是公子要他不要問,他也不好開口,只是指著那成箱的書籍道:“公子這些東西可都是你的寶貝,咱們不帶回去了嗎?”

能不能活得過今晚都不知道,還管這些寶貝做什麽?

蘇離腹誹,太子今天雖然讓他毫發無傷地走出了臨風臺,但那只是為了皇家的體面和氣度,不好當面拿蘇離怎麽樣,但是背地裏可就不一樣了,以蘇離對前世太子的了解,等他一離開京都,對方必定會有所行動!

但這些話他不會對顧平說,他只是搖了搖頭,一臉失意地走了出去。

顧平想起現在公子心情肯定不好,於是也不敢多說,只是默默跟在他的後面走出了草堂。

齊家的馬車在送他們回草堂以後就立馬離開了,連招呼都不打一下,剛剛不是還說可以送他們到城門口的嗎?

顧平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口,不禁皺眉怒道:“一聽說公子是被趕出來的,就跑得比誰都快了,真是勢利!我記得咱們剛進京那會兒這人還給我們送過自家婆娘做的秋衣呢!”

蘇離淡淡道:“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剛進京時我還是大名鼎鼎的江北顧郎,這會兒已經是得罪了太子的過街老鼠了,誰惹上我都會遭一身腥。那車夫本也是好心,但自個回頭一想又馬上改了主意,這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麽好生氣的,走吧阿平。”

顧平十分難過地跟在蘇離的後頭,他們出了城門,往江北方向走出好幾裏後,坐在了一棵大樹底下休息。

顧平頂著日頭,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您到底為什麽會在群賢宴上得罪太子殿下啊?”

蘇離笑而不語,顧平又問:“那您就這麽走了,齊小姐可怎麽辦?”

“她?她恐怕是最高興的人了。”

顧平更不能理解了,蘇離見他還要問,於是先一步堵住他的嘴,出言安慰道:“阿平,你也別太操心了,我心裏有數的。就算今天我被趕出了京都又如何?等著看吧,不出七天,自然會有人恭恭敬敬地請我回來。”

顧平聽得一頭霧水,但看蘇離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也只好收起肚子裏無數的問號。

休息了一刻鐘後,主仆兩個再度上路了。

蘇離走在林蔭小路上,思緒漸漸隨著升高的氣溫漂浮了出去。

事實上他今天怒懟太子不是沒有來由的,齊雪萱以為上一世是太子提攜了原主,所以這一世蘇離一定會想方設法討太子歡心,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她還真以為自己和太子做的那些茍且之事沒有人知道嗎?

沒錯,雖然齊雪萱死前大罵顧靜之負心出軌,但實際上她才是婚內出軌的那一個,就連肚子裏的種也不是顧靜之的,否則以顧靜之的性格,就算再恨齊家入骨,也不會看著自己妻兒被害卻無動於衷。

上一世齊家位高權重,太子便生了拔除齊家的念頭,替太子做這件事的人就是與齊家有著深仇大恨的顧靜之。齊雪萱在得知這件事後曾苦求顧靜之無果,走投無路之下便爬上了太子的床,但太子待她也沒有多少真心,只不過是不忿當年這個女人放著太子妃的位置不做,跑去下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才與女主一夜風流的,事後當然是翻臉不認人,還讓女主懷上了孩子。

這件事原本只有女主和太子知道,後來一次女主醉酒無意讓這件事被原主聽了去,原主才把她從主母住的大院趕到了下人居住的偏院去。

為了維護顧家的名聲,顧靜之沒有把此事宣之於口,卻被女主以為他是過河拆橋,於是記恨在心。

綠帽子,這是其一。

其二,太子雖然有身為帝王的果決狠辣,但心胸狹隘,上一世女主死後,他每每看到顧靜之就想起齊雪萱這個女人曾帶給他的屈辱,於是在顧靜之幫他除掉齊家的第三個年頭,他也卸磨殺驢,將對他忠心耿耿的原主給殺了。

基於這兩點,蘇離當然不會再走原主老路。

今日一事,蘇離並不覺得撕破臉皮有什麽不好,上一世原主對太子畢恭畢敬,鞠躬盡瘁,可最後結局是什麽?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開手好好鬥一鬥,這才符合他蘇離的為人風格。

趕了一天的路蘇離和顧平都沒有看到可以借宿的民居,驛站他們又住不起,只好靠在一棵幹凈的大樹下,將就一晚。

夜涼如水,明月高懸。

蘇離靠在樹下,身上蓋了一件薄薄的秋衣。

他雙眼緊閉,呼吸均勻,一看就是一副沈沈入眠的模樣。

黑夜中無數雙盯住他的眼睛悄悄地亮出了自己的刀刃。

夜風拂過,一道隱秘的殺機向睡夢中的主仆倆襲來!

一陣銀刃破空之聲響起——

就在刀刃即將切入蘇離胸口之時,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疾手快地往邊上一滾,驚險地躲過了這一擊。

而另一邊,早就受他提醒的顧平也哇哇大叫著躲開了黑衣人的攻擊。

見行跡敗露,黑衣人們也沒有過多慌亂,只是下手更為狠辣,蘇離一時不查,被橫刀劃開了一道口子在手臂上,正汨汨流著鮮血。

就在蘇離猶豫著要不要出手的時候,忽然叢林裏又冒出一批灰衣人,他們的武功顯然比黑衣人高上許多,不消片刻,這些黑衣人們都被悉數解決了。

蘇離知道黑衣人是太子派來對他下黑手的刺客,原本就算沒有這群灰衣人的幫助,憑蘇離輪回百世中練就的一身武功也能將這些人殺盡,而顧平是他的心腹,他會武功的事到時候隨便搪塞兩句過去就行了。

不過現在對於這群幫手的出現他也不是很意外。

如果那個人也跟著自己穿進這個世界的話,當然不會看著他被人殺害。

一個灰衣人拿著小藥瓶來給蘇離上藥,蘇離手一躲,道:“我要見你主子。”

灰衣人臉上有一瞬為難,他道:“顧公子,那刀刃上抹了毒,還請你以身體為重。”

蘇離施施然地抱了一拳,他裝模做樣地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不能親自向你家主人道謝,在下恐寢食難安,還請恩人現身受我一拜。”

要不是青蓮君子的人設不能崩,蘇離早就撒潑耍賴,性命相挾了。

然後就聽見一聲輕笑從他身後傳來:

“顧郎如此清貴之人,我可不敢受你一拜。”

蘇離轉頭一看,從那樹後走出來的不是容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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